難忘缽子飯的兄弟情
·柳清
五零、六零后出生的人,對于缽子飯這個稱謂是記憶猶深的,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吃缽子飯的年代。所謂缽子,是一種用粘土燒制而成的器皿,外形像盆而較小,黑不溜秋的,造價低廉,重要用作蒸飯或盛湯菜的。
我是20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出生的,少年時正趕上了三年天然災難,國民經(jīng)濟困難時期,史稱“過苦日子”。當時人們都是吃集體伙食,公共食堂的餐具是用缽子蒸飯盛菜的,規(guī)格有好幾種,有四兩米飯一缽,三兩米飯一缽,最小的是二兩米飯一缽,城鎮(zhèn)居民都是憑票定額供應制。記得小時候,我每月的糧食指標是24斤。還要搭配幾斤雜糧,大米指標就是十幾斤了。
我們一家八口,六兄妹,能干活的人少,二哥在錫礦山冶金技校讀中專,家庭生活十分困難。分外是一年四季只有到了過大年才能見到一點葷腥,平日里吃的都是清湯寡水,肚子里沒有油水,又都是長身體的年齡,個個都很能吃。二三兩米的缽仔飯,每每幾口就吃完了,根本不飽肚,分外是到了月末就幾乎斷糧了,常常是饑餓難耐。
記得有一天,五弟躺在長木椅子里,用薄弱的聲音說:“三哥,我好餓?!币谎弁ィ灰娢宓艿哪樕珣K白,我內(nèi)心一緊,不好!五弟餓得快不行了,我立馬在家中翻箱倒柜也沒找到一丁點可吃的東西,一壁囑咐四妹給五弟喂點水;一壁撒腿就往屋外跑去。我家住在城鄉(xiāng)結合部,不遠處就是農(nóng)村生產(chǎn)隊的地步。仲夏時分,地步里蒔植的南瓜開始效果,才鵝蛋大小,喇叭狀金黃色的南瓜花還沒脫落。我也顧不得什么叫害怕了,直奔地里匆匆摘了幾個小南瓜,敏捷藏進衣兜里,拔腿就往家里跑去。把鐵鍋架在煤火上,倒入一碗清水加少許鹽,將小南瓜切成幾片投入鍋中。不待南瓜煮熟,就連湯出喂給五弟吃了。沒一袋煙的工夫,五弟就從木椅上爬了起來說:“三哥,我照舊很餓?!甭牶螅沂前侔銦o奈,怙恃又不在家中,沒了主心骨,此刻我驀地想起今天是周末了,就安慰五弟說,二哥會帶缽子飯回來給我們吃的。聽到有缽子飯吃,弟妹們一會兒就喜悅地跳了起來。
二哥就讀的技校就在冷水江區(qū),離家不過幾華里路程。每到周末,二哥總是會用一個小布袋子提回五、六缽米飯接濟我們弟妹,這是每周我們弟妹翹首以盼的日子。后來我才知曉,二哥讀技校時,為了讓弟妹們少挨點餓,天天在黌舍只吃兩餐飯,把中餐的飯給省下來,攢到周末,一次買好米飯送回家中。每次回來,看到弟妹們急不可待地伸出瘦小的雙手,大把抓飯往嘴里送時,二哥說:“慢點吃,別噎著?!比缓筠D過身去默默地流淚,邁著沉重的腳步趕向黌舍。
在那個吃缽子飯的年代,二哥讀技校的兩年時間里。從沒間斷過每周末給弟妹帶缽子飯回來。其實那時二哥也只是個十六、七歲的青少年,也是長身體的年齡,為了眷顧弟妹們,硬是從牙縫里省下飯來,幫助一家人度過那段艱難的歲月。
半個多世紀,彈指一揮間,往往記憶起吃缽子飯的情景,仿佛就發(fā)生在昨天,仍歷歷在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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