·柳清
“清明時節(jié)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。借問酒家何處有?牧童遙指杏花村?!边@是晚唐著名詩人杜牧的一首詩,流傳千年,世人老幼皆知。特別是到了清明時節(jié),人們更是張口就能背誦。再過十來天就是清明節(jié)了,思念母親之情油然而生。
母親離世四十多年了,家鄉(xiāng)的景致離我漸漸遠(yuǎn)去,惟有家鄉(xiāng)母親的墳丘是我最為牽掛的,每年清明我都會去掃墓。又快一年了,母親墳上的雜草是否又長滿了;小樹是否又長高了;上山的小徑是否又布滿了荊棘……?
母親出生在上世紀(jì)二十年代初,十六歲嫁給父親。接連生下我們兄妹六人。父親三十幾歲就過早地離開了我們,是母親孤苦伶仃支撐起這個家,她所承受的苦難是常人難以想象的。每天雞還沒叫就起床磨豆腐,天剛亮就將煮好的豆腐渣給我們兄弟姊妹一人一碗,并催促我們?nèi)ド蠈W(xué)。然后母親肩挑豆腐擔(dān)子滿街叫賣.中午時分匆匆趕回家中,將沒賣完的豆腐和上一把青菜再加一把米煮上一大鍋豆腐粥,既當(dāng)飯又當(dāng)菜。在我童年的記憶里,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餐餐豆腐渣或豆腐粥,以至于后來我一看到豆腐就反胃。
割資本主義尾巴時期,母親的豆腐攤賣不成了,一家七口斷了生活來源。母親是個很要強(qiáng)的女人,不會輕易向困難低頭。她白天去外打小工,夜晚在家納鞋底,打草鞋,以此艱難地維系著一家人的生活。記得有一次,我們租住的房子由于一連幾個月沒錢交房租,房東把我們的被褥全部扔進(jìn)了雨水里,我和弟妹幾個嚇得哇哇大哭。母親回家后,一個勁地給房東求情說好話。因被褥被雨水浸濕了,一家人只好圍著火爐驅(qū)寒。我很少看到母親流過淚,但那次,母親緊緊摟著我們,傷心的淚水嘩嘩地滴落在我們的臉上,一家人哭作一團(tuán)。
第二天清晨,母親就牽扯著我們六個孩子找到父親生前單位的領(lǐng)導(dǎo),講述了家里的困境,在領(lǐng)導(dǎo)的關(guān)心下,大哥、二哥相繼被安排了工作,我們家的生活終于有了著落和改善。到了上世紀(jì)七十年代初,我考進(jìn)了文工團(tuán),緊接著四妹、五弟.六妹都先后參加了工作,并陸續(xù)成了家。真是苦盡甘來,我們兄妹都在想,母親含辛茹苦孤身一人將我們拉扯大太不易了,該是報答她老人家的時候了。我們都爭著接母親到自家來養(yǎng)老。
母親說,看到你們一個個長大,個個成家立業(yè)了.我真高興,我對得起你們父親的在天之靈了至于我住哪家,還是住老三家吧,老三打小到大就一直在我身邊。母親也最疼愛我,自打母親來到我家,我每月的工資,一分不動地交給母親,盡管當(dāng)時一月的工資才40多元,但母親每月接過工資袋時臉上都會露出燦爛的笑容,一邊數(shù)著一邊叨嘮著,兒子你在外面總得應(yīng)酬朋友,兜里也要留幾個子吧,再小心翼翼地把錢收藏起來。
母親是個閑不住的人,家里的一切事物她都會安排得妥妥貼貼,買菜、下廚、縫補漿洗帶孫兒一刻也不停頓。不管我怎么說,怎么求她,也改變不了她那忙碌的習(xí)慣。直到去世的當(dāng)天中午,母親還在廚房炒菜,只聽到她說,老三把菜端過去,我要到床上躺會兒,你們先吃吧。待我叫母親吃飯時,連喊了幾聲都沒有應(yīng)答,我趕緊跑到里屋一看,母親已經(jīng)溘然而逝,享年八十一歲。鄰里的老人都說,這是你母親生前修的福啊。
而今我已過了花甲之年.每年清明回家祭拜母親,爬山間小道已經(jīng)感到十分吃力了,往往爬到半山腰就要停下腳步歇好一會兒才能喘過氣來。但只要還能爬得動.我就要回去給母親掃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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